— 阶下青苔红树 —

应梗:渣权单箭头✔隐玄亮✔性冷淡✔三国版ER✔意识流✔
申明:作者被阴谋论洗脑，本文中诸葛乔是孙权安插在蜀国的眼线
一
“臣弟亮已先失身于人。”
你当时并不太遗憾，后来也只是有那么一点吃惊，当你看到诸葛乔给你的密信的时候。
当真是失身于人。
你嘴角微微瘪了一下。真没想到，那个在自己的大殿上把一众文臣气得无言以对的人，谪仙一样舞着羽扇出现在自己眼前，竟然也会像凡人一样落俗。那时子敬还在，站在他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分明是生怕自己生气。
你心下暗笑，其实反而想谢谢他帮你给那群自命不凡的老臣了一个下马威。那号称卧龙的人眼里闪着狡黠的光，仿佛看透了你心中所想。
或许他当真是鬼神转世吧。你拿起他给你的信，那上面满是些家长里短，沾满了俗世的烟尘气。
原来他也会有儿孙琐事，白日里也要在朝堂上勾心斗角，晚上也要对着镜子拔掉那些过早张出的白头发。你很喜欢读这些。读着读着，仿佛他跟你一样，也是个身居高位的凡人罢了。
放下锦帛，王夫人笑脸盈盈地迎上来，又提起要给藩夫人即将出生的孩子起名字。你想起仆人告诉你、她把你前日宠幸的姬妾赶出宫去的事。王家的女儿果然审时度势，你心里想着，跟她在朝堂上虚与委蛇的父亲可真一脉相承。
夫人心真急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。你说。孤要去打猎，夫人先回宫歇息吧。
二
那只鹿不时抖抖树着的耳朵，把黝黑的圆眸子瞪得大大的，一副十分警觉的样子，却不知你已经悄悄拉满了弓。
你从来不担心刘玄德会成为你的敌手。纵然他与曹孟德青梅煮酒，但是曹丞相也不是没有看走眼的时候。再机敏的兽，究竟生于无名草莽，终于他人之手。
也不知道原本自命不凡的卧龙，究竟是为什么看上了那织草鞋的皇亲贵胄。真龙天子都是铜雀台里的金丝雀了，竟然真的有人愿意为了兴复大汉肝脑涂地。当真算来，什么明章之治，永元之隆，他连盛世的影子都没摸到。
或许是这禽兽命不该绝，就在你愣神的时候，一旁传来低低的吼叫:一只虎。那鹿拔腿就跑，你愤怒地把剪头对向了那只虎。
那虎悠然自得地走着，对你没有一丝警惕。
或者说是畏惧。
你不明白，同为捕食者，为何他也满手血腥却依旧如此光明磊落，挺胸阔步地横行于世，受众生敬畏，而你却只能委身于荒草之间，用愤恨的眼神徒劳地注视着他。
一旁的侍卫小声地说，陛下，这只雄虎体量非常，恐今天人手不足。
你调转方向——难道孤尚不如一只畜生。
你相信自己的眼神很可怕，就像你无数次从铜镜上捕捉到的杀气那样凛人。
听说蜀国的百姓将他们的丞相奉若神灵，愿意为了他那近乎可笑的执念而背井离乡、血战沙场，无怨无悔。给佛祖捐香火的时候，也没见他们如此奋勇争先。这不仅出钱更要出血的事，却着了魔一样的坚定不移。
都说诸葛丞相爱民如子，可有哪个父亲会把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呢？他坐在车上督战时的目光，想必也想你此时一样吧。无数生灵飞向地府，为的都是那个贤德之君的天下呵。刘玄德能亲手扔了自己的儿子，却不惜用七十万人给自己的两个弟弟陪葬。原来请得他出山的人，也不过如此啊。
陛下息怒!那侍卫吓得一下滚下马跪在地上，陛下千金之尊，乃苍生万众之所寄，断不可有丝毫闪失。
你盯着他油光水滑的发髻，想象着他此时低垂的面孔是个什么表情。你看了太多的馆与发，却看不到那些人的眼。那个在大堂上用炯炯目光直视你的人已经相隔万里，你常常想他长处皱纹的眼是否依旧神采飞扬，一如当年初见，毕竟你再也没有见过比那双眼睛更灵动的了。
难怪周公瑾一心要杀了他。那双眼不该老去，不该变得沉重。
你不说话，转过头去，那虎已经不见了。
你想泄愤，却觉得无趣。你想去追，却明知无果。
无果，无聊，就是你挨过的每分每秒的时光。那个人焦头烂额地经世济民的时候，你却被史官挑剔的目光审判。
远处的太阳像陌路英雄的血一样滑下，照在赤壁上的荣光已经褪去大半。你到觉得这样很好，不然那上面闪闪发光的，一定是周瑜周公瑾之类。
你看，诸葛孔明，你聪明一世，不过也是作他人注脚。
跟你一样。
心里的一小处，你仿佛听见他拢过羽扇掩面轻笑:
怎么会一样呢，武侯很会自欺欺人呢。
三
孙亮。你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。亮，和它的发言一样空灵，是个合适幺子的名字。
面对蜀国来贺的使臣，你出人意料地恭维:其母梦中敝膝承龙首，便借丞相雅号，以示吴蜀两家永结合好。
假如这条龙生在你的后庭池塘里，多好。
当然，池塘里是盛不下龙的。你的宫殿里，也只有一把龙椅，容不下他人高卧。
一边想把雄鹰锁在身旁，一边想看它遨游天际。兄长曾经笑着拍拍你的头，说你是孩子心性。父亲不曾知道你的许多想法，他连见你都少。那时你太矮了，不能骑马射箭，够不上父亲的眼。
等你终于精于此道，或者说是被赞为精于此道时，那些面孔都烟消云散了，像是在茫茫的白雾上乘着一叶孤舟离开的卧龙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使臣受宠若惊地说这什么，你笑着又加上一句:况丞相奇雅，旁人难出其右。
个别按捺不住的臣子面色微动。诸葛孔明纵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，终究要向那黄口小儿俯首称臣。于情于理，你的话溢美太甚，仿佛是和那诸葛丞相在平起平坐，共商国是。
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。
你想起诸葛乔给你的信。你想起那人洁白的扇子，光滑的羽毛在江边的大风里微微起伏。
你噗嗤一下笑了出来。
阶下的大臣们有些紧张，他们大概没见过自己的君王听贺词听得笑出声来。而那使臣却波澜不惊，仿佛是见惯风浪。那阿斗，大抵整日里都像你现在一样莫名其妙吧。年纪小，辈分低，你不需要给自己找不恭维他的理由。
听说他管那人叫相父。不知道他每天看着龙椅上坐着的人，会不会有一刻的失神。
不过瞧着他们还真是父子情深的样子。你抬起酒杯向那使臣致敬。那刘禅昏庸至此，倒也知道对自己的相父言听计从、关怀备至，就像是个大孝子。
冰凉的液体滑过你的喉咙。也难怪他北伐的时候，刘禅像个舍不得娘的奶娃娃一样。
你看着台下觥筹交错，不知道哪一只祝你万寿无疆的酒杯是发自真心。子孝向子高敬酒，一派兄弟和睦的样子。潘夫人端坐地美貌如花，她怀中的孩子安安静静地睁着水灵灵的眼睛。
子明。你抬头看着重重叠叠的雕栏画檐，不知今晚月色如何。
总之还是当年那片月罢了。
END(?)
@般雀 给钱(抽烟.jpg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