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 阶下青苔红树 —

【狄尉】ABO 始共春风容易别 chapter3

五.东来
“东来,你干什么!”
你悻悻地放下了手,那男人痛苦地抽着气,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。
“尚不知来龙去脉怎可随意动刑,再说,”义父的两撇胡子都动了起来,你知道那是他十分生气的标志,“竟然连一点旧日情分也不讲了么?”
旧日情分?你心下冷哼一声。
若不是这沙陀忠流水一样地上书表忠,为武三思他们提供诸多口实,师父和义父的罪名,怎么就这么容易定下来!
“东来果然还是像当年一样,把尉迟的性子学了个十足十。”沙陀忠笑起来的时候,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便被扯动着,活像条蠕动的虫。
和当年那个笑容清亮的大哥哥,判若两人。
你不喜欢沙陀忠。从一开始就不。先是因为不喜欢他逼你喝苦药,然后是因为他永远帮着义父气你师父。
你明白自己是无理取闹,其实沙坨的口供有与没有,都无法逆转结局。但是你还是不喜欢他。
“我替东来赔罪了,沙坨兄,”你唰得归剑入鞘,而你的义父正满脸堆笑,“他这些年在边关受了许多苦,脾气也越发急躁。”
你转过身去,一时间无人说话。
也许你们都不约而同地在想他。
师父总会放纵你由着自己的小性子,于是印了义父当年所说,“他以后这火爆脾气可要无法无天。”
你到过天的边界看大漠孤烟,也见过法的真面识屈委诳冤,听过人在背后酸、讽、骂、咒,只有师父一人,会摸摸你头发一笑,温柔地不似他素日脾性:“暴脾气怎么了!”他把一只红眉毛抬得高高的,嘴角上扬,“乾元暴脾气的可不少,怎不见你说,那坤泽怎么就不行了。”你得意地冲义父一笑。
“可不是,虎子安可学犬子。”义父笑着打哈哈,“以后咱的儿婿想必也会像我一样是个好好先生。”
“你!”师父佯装生气,一拍桌子,一个茶杯直飞向义父!义父稍一斜身,堪堪躲过,却没能逃被溅了一身水的命。“何苦来!不爱惜东西不说,又要浆洗衣服,没的劳民伤财!”“狄大人这话说得好听,把朝堂上那副做派都搬到家里来了!”师父咻地站了起来,隆起的腹部微动,不禁一拧眉,悄悄扶住了身后的椅子。
义父本就心细如发,整副心又都在师傅身上,这小动作自然被他尽收眼底,急忙伸手上前:“都是我不好,以后你拿我出气就是,杯子爱摔多少有多少,可别呕气伤了孩子!”
师父有点愣神,竟然没有骂义父的不是,只是低下头,不可置信地说了句:“她踢了我一下。”
义父和你也愣了一下,那时你还小,有些茫然地说:“踢了您?谁敢?”
义父先反应过来,几乎是直接把师父搂在了怀里,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模样:“熠煊(注一),当真?”
师父与义父少有在外肢体相亲,你看着他们两厢依偎,身家样貌端的是才子佳人,神情更是缱绻情深,仿佛传奇小说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,不禁有些痴。
“我骗你干嘛?”师父径直拉了义父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,“你自己——看!又翻了个身!”
你悄悄踮起了脚,也根本没看出师父的肚子有什么动静,义父的小胡子却已经要飞到九重天阙了——
他扳过师父的脸一嘴亲了上去!
师父面上噌地红了,低垂眼睑,遮住目光流转,虽未回应,也未将义父推开。
你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。
几乎是同时,义父就被推到了柱子上,伴着师父的怒嗔:“大白天的,在孩子面前拉拉扯扯做什么!”
你怕惹师父生气,就赶紧说:“是徒儿愚钝,没有领会师父的意思。”
师父走过来牵住你的手,轻轻地将你尚小的五指拢在掌心,覆在自己的腹部。
你七岁丧母,不适应这般亲昵举止,于是手指不敢当真去摸。师父一下就觉察到了,掌心稍稍用力,你的整个手掌就都贴在了他温暖的小腹上。
“师父,这——”手下轻微却肯定的跳动让你瞬间失了声。你后来才知道,那是生命的涌动,那么真切而脆弱。
就如同刚才被紧紧攥在你手中的、沙坨的脉搏一样。
六.怀英
“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相见。”旧友重逢,死里逃生,或许该心怀感激,诚惶诚恐,而真正被造化摔打过的人,已经不畏惧于揣测最不幸的可能,反而对这看似阖家团圆的结局没想到罢了。
你们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,如同当年大破龙王案一样的欢喜相拥,只是这次沙坨没办法轻轻拍你的背,也不再有那样欢欢喜喜的笑了,哪怕也许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。
你们谈了很多,又好像什么也没说。暗无天日的岁月被一笔带过,口上说的竟都是对复职升官后生活的憧憬。过去犹如沙坨断手上的铁钩,看得真切,嘴却不提。
一同被略去的,还有尉迟真金。
你看着东来背对着你们站在一旁,想着他刚才阴沉的脸色,不由地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“儿孙自有儿孙福。”沙坨还是挂着笑,一如当年他说:“天下之难,没有你解不开的。”,“东来可以活得率性自我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你不由想到一心,更是心中一痛。自己的女儿除了相认之时掉下几滴滚烫的眼泪之外,这几日都仿佛活菩萨一般念经打坐,脸上毫无生气。
当年你与尉迟在长安街头初遇,他只是轻启朱唇,却掩不住通身光彩,犹如谪仙下凡一般。你望向那双蓝眸,便觉得自己今生缠绵悱恻之处全在这双眼中。
那双眼曾经那么炽热地望着一心,在纷飞的大雪中玩耍。“果然是我的女儿,身体健朗。”他带着那么多期许,那么多殷切的盼望,“等她再大一点,我便可以教她习武,东来也正好缺个伙伴。”
你从背后揽他入怀:“孩子才多大,就想这想那。”你在他洁白的脖颈落下细碎的吻,“是不是连未来的贤婿都有了打算?”
“其实说起来,也是一眨眼的功夫。”他难得没有拒绝你的示好,“等冬天过去了,我们可以带一心和东来去牡丹花会逛逛,听说今年进了不少新品……”
你从大佛眼中望去,阳光明媚,一片岁月静好。往事犹如落雪,融化得干干净净,了无痕迹。
“这都是我的过错。”你舌根发苦,声音低沉,不知是在祈求谁的原谅。
“你刚才还没有提过一心呢。”沙坨面色不虞,过了一会才开口,似乎是想要转移话题“快告诉我这个当义弟的,我的小侄女可是出落成了大美人?”
“沙陀忠!”东来装过头来,怒气冲冲,“注意你的身份。”
“我让东来把他抱去了佛堂。”你苦笑着摇摇头,“她已经守惯了青灯古佛。”
“那小的想必是沾了世侄的福气,”沙坨又换上了笑,“是令爱功德圆满,虔诚打动了菩萨。”
东来重重地哼了一声。
“东来!”你虽然也不习惯沙坨这样阿谀奉承,但是情面上也要照顾,“我可真的太娇惯你的脾气了!”
你这样说,既给了沙坨面子,又不算是真的在斥责东来,算是折中。
“美满家庭里的孩子难免会娇纵些,像我们这种丧家之犬才夹着尾巴做人。”饶是沙坨,这次脸色也难看了。
这话自贬地重了,又隐射了当年旧事,你心一沉,想起水月,又想起熠煊,难过不已。
也许是你挂了相,也许是沙坨自觉语失,总之他马上又说:
“是我该死,没得说些晦气的话!眼看大佛就要建成了,下官想着,”他转向你,双眼放光,“可否劳烦一心师傅来,为大佛念经祈福,”他不顾一旁东来凶狠的目光,接着说,“于公,这显得狄大人不计前嫌、忠心不二;于私,”他露出卑微而恳切的神色,“大佛命案频发,底下人心惶惶,惫懒怠工,死期将至,完工却遥遥无期。”
他揣度着你的神色,小心翼翼地继续说:
“一心师傅若是来超度亡灵,必能安抚人心,加快工期。就当是为了千万工人的身家性命,还请狄大人成全。”
TBC
注:此处借用了乐乐大神(既lofter:村长123)对尉迟真金的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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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8-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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